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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2月25日 星期四

義大婆婆手札-布的啟源

多番的折騰下,婆婆沒有辦法好好地「昏睡」
無腦地輸了兩次血,狂亂地扎了無盡的針
婆婆的反應是既激動悲憤又哀嚎無奈……

由於毒素直累積在體內,腎臟衰竭、膀胱無力、全身虛脫
婆婆老練的把屎把尿功夫已失傳矣
這時
還清醒的婆婆,正要接受使用尿布的大工程。

下半身被他人扒光,這是多麼地難堪的事情呀!
婆婆總是個潔身自愛、保守傳統的婦女
總把自己打扮地素淨、平實,不搔首弄姿、無擠眉弄眼。
上廁所得前觀後望、左右顧盼,以不丟人現眼為止。
洗澡廁所也必定是鎖國政策,解放的輕呼至沐浴的歌聲
當然得一絲一毫加密封存。

去年
民國九八年三月四日
當生病開始,仍是硬拖著身體去廁所的
後面一個人扶著,前面一張附有滾輪與背靠的椅子
一攙一扶、前推後抱地才進得廁所
一手得攀著椅背、一手牢牢地拳著自己的膝蓋
使盡全力、忍辱負重地才完成一趟廁所行。

後來不得不使用便盆了
一趟廁所行大概得四五輪的止痛藥方能稍稍舒緩些
最後只好買了便盆來試試
第一次用只讓外公看著,其它人得迴避。
看著雙手因中風帶著微微顫抖的外公
幫著碰一下就呼天搶地的婆婆使用便盆
那牆後頭的我,聽著「背景」音樂,真是慘不忍睹
同樣也是萬惡的「痛楚」,讓外婆放下了尊嚴,接受我們其它人的幫忙。
生病後極度怕冷的婆婆,伺候起來得挺高要求的。
首先換上薄被,貼著腰際以上的身體
用手輕輕地撫摸婆婆的身體,讓棉被與身體之間更加貼伏,摒去多餘的空氣
婆婆雙膝微屈著,蓋上清柔毛毯
等婆婆自行拉下褲子,把便盆「塞」給她
一切就等她完成再叫我們,當然是喘了好幾口氣之後了。

四月待了整個月的義大醫院
五月待了兩星期的高醫學院

經過
數百張X光
數萬次抽血
數十次超音波
兩次斷層掃瞄
兩次核磁共振
骨質密度掃瞄

轉過骨科、胸腔科、風濕科、復健科、神經外科、腦神經外科

火大了不做了,什麼都不做了
五月中回家……

婆婆在家一個多月,得靠他人將便盆放在身體下面了。
我後來發明,先將大浴巾折成長條,先順延著屁股往上拉到腰際之間
然後透過空隙放上去這樣會比較順利些,婆婆也不用這麼費勁。

七月開始回到了義大醫院
這次因為肺積水以及肺炎而入院的,掛的是胸腔科
由於肺積水的原因
婆婆躺著就喘不過氣來,於是得坐著才比較舒服
但是又因為坐著全身近乎零的骨質支撐不住身體
坐起來不到一分鐘,馬上又得躺下去
就這樣躺躺坐坐,折騰著病人以及家人

當然上廁所更是一個大問題
一頭是喘不上氣、一頭是身體支撐不住
全身是痛的要命、屎尿是欲去還不來
一旦疼痛就使不上勁、一旦呼吸不過來什麼事都辦不利
這回又是灌腸又是手套
用上了坐姿便盆、形象已經顧不成了
每次一趟廁所,就是一輪兩眼翻白
雙手抓哪都不是,身體的重量攀折她的身體
止痛藥的無力,神經外曝電觸到就錐心
浣腸甘油、手術手套,要迅速又得求清柔,真是兩難呀!

九月
骨髓穿刺 癌末確立
重大傷病、殘障手冊(這後來沒有開成)
化療掉髮、嗎啡止疼

親戚的贊助 看護的出現
上廁所的問題似乎已經不是問題了
家人暫且不用費心煩惱這件事情了
由於癌末病因素 特別的止痛藥顯得猶特卓越有效
原來先前藥包上那
「重度至及重度止痛使用」
(風濕內科說這是他極限的藥了,最有效的了,再上去沒有了)
原來還有「更強」的(唉~)
婆婆已經回復到可以自己使用便盆囉!
無怪乎明末清初、清末民初那昏天暗地的年代
西洋鬼子的鴉片煙這麼暢銷
人人都想在毫無希望時仍能圖些痛快

四次扎大針照超音波抽肺積水(應該不止四次)
兩次插肺管以導引流出肺積水
兩次精密電療療程(一次約兩週多)
五次放射化療(一次約一週多)

儘管有這麼有效的止痛藥了
婆婆全身已經沒有力氣了
雙手只剩下顫抖的功能
上廁所得靠看護脫褲子、腰際塞毛巾、屁股上拖、塞入便盆
便盆角度不對、深度不夠、都得重新再弄一回
每一次廁所
婆婆都儘可能地閉上眼睛、緊泯雙唇、任人擺佈。

最後的二氧化碳事件(急救夜)
使用高壓氧氣罩著
被多番整治的婆婆
真的得用上尿布了

婆婆雙眼微睜著,無神地看著天花板
雙手顫抖著,無所適從地攤放著
如今的婆婆連外褲都穿不得了
我挑的草本精華的尿布,帶著淡淡的中藥味
有一點接近西瓜霜的味道
達蒂將婆婆抱起,我順而將尿布塞下去
婆婆的兩滾眼珠、銜在眼眶裡頭
漠視的眼神、無盡地無奈
我第一次在我看著婆婆的雙眼時,她沒看我
盡看著不知道哪裡的方向,絕望著

輪番的整治,在醫生和護士的肆虐下無止盡地操弄著
婆婆驚喊著
「快點啦,來不及了,我要尿尿」
達蒂耳邊呼著
「阿媽底下有布,可以、可以的,阿媽。」
「快點啦,快來不及了,要尿下了」婆婆好像聽不到似的
我趕緊上前
「婆,你要尿尿嗎?」
「對啦,快點,要尿下去了。」
我假裝拿便盆,假意地操弄一番
「婆婆,我放在下面了,你儘管尿吧」
「好、好」婆直點著頭
婆婆安靜了幾秒
靜待一會,達蒂不時伸手試探,仍沒有動靜

接著、婆婆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眉梢緊扣著,直搖著頭,再次喊叫著
「快點啦,快來不及了」
不知道她是聽不進去(痛苦聽不到人家講)
還是痛苦到忘記剛剛我們說什麼
又一輪達蒂的「底下有布」策略
又一輪 我 的「假放尿盆」策略
不知道反覆了幾次,才成功解脫

那天晚上接班的媽媽說
當婆婆要尿尿時,直喊著我的名字
說大家都不給尿尿,只有我給
要找我 讓我趕緊讓他尿尿

唉~我親愛的婆婆
從小讓你照顧這麼多年
我煩勞你的不下萬次吧
如今我才剛幫妳換布而已
你就不再給我機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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