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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2月27日 星期六

婆婆義大手札-夜奔急救夜 by Momoko

初三的晚上 接到可魯的電話
他哭著跟我說 他外婆急救中
那時八點 弟妹也要騎車到旗山找可以上網的地方
三個人就一同騎車 奔馳在黑暗的小路上

直到旗山 才和弟妹分開
在那個分道揚鑣的轉角 弟妹大喊:[要慢慢騎啊]
我心裡是很忐忑的
這是第一次在晚上 要自行摸黑騎山路
那幾天 真的冷到爆了
時速六十到八十 心臟冷到都會痛
我都覺得我冷到快要中風了
只能身體稍微捲縮 逆風向前
旗楠公路的山路 沒有路燈 只有靠反光版來看路
而且也沒啥車
只有我一個人呼嘯而過 非常可怕
還要經過亂葬崗
我深怕得罪到好兄弟的安寧

去義大醫院的路上
好熟悉又痛苦的感覺
去年四月也是這樣 一大早妹妹哭著跟我說 公公死了
我因為前一晚沒睡好頭暈 但是身體硬是撐著衝到榮總
看到公公躺在那 沒有心跳
那種心情 真的可以體會
一路上 腦袋想的都是和可魯外婆見面的種種()
騎到義大醫院的時候
可魯外婆戴上氧氣罩 去年也看過這玩意帶在公公身上
有救活的樣子
癌症這種消磨人的病 會折騰你好幾次
伯婆 也是這樣 都以為要掛了 結果又好了 反反覆覆
突然覺得 公公在睡夢中心肌梗塞去世 是件幸運的事
看到她好轉 我也算了一下回去的車程 九點半是該走了
然後又騎那條黑漆漆的燕巢山路 和長的要命的旗山
初四回到高雄之後 去義大找了可魯
可魯外婆 需要插鼻餵管
可魯狗跑出病房 到走廊的窗戶哭著
我拍拍他 我也不知道怎樣安慰他
這時候的可魯狗 很像小說中的女主角 很脆弱
一推就會全身撕裂的那種樣子
我又開始[預言]了
插鼻餵管是可以解決進食的問題 但是又會衍生其他新問題
果然過了幾天 要重插
會跟可魯說這些東西 都是希望給他打預防針
既然要急救 活了下來 這就是活著的代價
可魯外婆 在病床上 一下要坐 一下要躺
一下要拿氧氣罩 一下要說話 又說得很吃力
最常聽到的就是她講她要尿尿
妲蒂 和可魯狗 就一邊哄她 一邊看她的反應
可魯婆婆 好像是身體已經使不上力 或是聽不懂 或是精神錯亂
我也不知道了
一切都是無解
過完年 我回到工作崗位
後來收到可魯簡訊 說:[醫生預估婆婆只剩三天]
我蠻想說 人算不如天算
她應該還會再撐著的

義大婆婆手札-婆婆的模樣 (下) By Momoko

等到可魯退伍 國樂社又在他們家大開飯桌
這次 可魯外婆煮了[搞剛]的豆腐大餐
這些照片都在可魯的相簿裡
那些菜 恐怕已成絕響

第一年考教甄 落榜了
然後當起全職考生 這時候和可魯常常讀書
也以較常去他家
記得是2009/1/1 元旦那天 我才和可魯約好讀書
忘記啥原因了 可魯說要在他家念
我還看到可魯外婆帶著可魯外公去搭公車 去榮總看醫生
還揹了一個很年輕女孩的包包

大概過了兩個禮拜吧
我在一次睡夢中 夢到可魯外婆很虛弱的躺在床上
旁邊一堆人圍著 包括可魯外公
那時我覺得很納悶 也覺得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因為都覺得可魯外婆比較年輕 身體也比較好
所以我也沒對可魯狗說 怕會觸霉頭

其實這種夢 我以前曾經夢過
夢過自己的公公去世 後來在2009/4就發生了
在後來跟可魯讀書的時候
可魯都一直提婆婆身體不舒服的情形
記得可魯狗跟我抱怨 說婆婆又要搬東西 又要說全身痛
那天下午可魯外婆站在家門口吹風
可魯狗還叫她趕快進去
突然我有種感覺 那可能是最後一次她站在家門口了吧

那天微冷 她慢慢的走路
我一直記得那個畫面

二月三月我接了國昌國中的代課
更常去他們家 在可魯狗不在家的時候
幫他們買便當
那時候他們家就有一堆人 去探望他了
還會介紹一些來路不明的密醫
後來婆婆去榮總 博正 高醫 義大
每個人說的都不一樣 沒有結論
直到有次我說出心中的想法
[你外婆有沒有可能得到癌症啊
我家的伯婆也是說腳痛甚麼的後來才發現是癌細胞轉移到骨頭去]
可魯狗很斬釘截鐵的說[不可能]
這真的是很觸楣頭的想法

後來我回到美濃守喪兩禮拜 辦理爺爺的後事
在爺爺要出殯的前一天晚上 那天我很早睡 隔天要五點起床
就在快要睡著時 接到可魯的電話
可魯狗是哽咽的
他說婆婆真的可能是癌症了 而且擴散到全身
被我說中了 (我是鐵口直斷!!可魯狗是鐵齒)
那一晚 我也很糾結啊
明天要早起的 被弄得整晚睡不著
心煩意亂的
可魯外婆就這樣 進進出出醫院
慢慢消磨殆盡他的體力
我有時候 也會去醫院 探望她 順便欺負一下可魯狗XD
看著醫院的人 我自己也有感觸

義大婆婆手札-婆婆的模樣 (上) By Momoko

大二的時候 是第一次見到她
記得那是文化中心演奏會
我還幫他們叫了在後台的可魯狗
後來國樂社大大小小的演出
可魯婆婆都是忠實觀眾

那時沒跟他們有太多交談
只有聽可魯以[戀外婆情節]的語氣
訴說婆婆對他多好 多會做菜 多會做家事
用[他們]是因為可魯婆婆都是和可魯外公在一起的
他們兩人都是形影不離的

後來看到他們的互動真的很好玩
可魯外婆照顧可魯外公 好像是在照顧孩子一樣 叮嚀東叮嚀西的
通常都是可魯外婆大聲嚷嚷 可魯外公就不吵鬧 順著她的意思
那畫面很好笑

後來可魯婆婆病了 可魯外公都會做菜拿到醫院去
還會餵可魯婆婆吃
可魯狗回頭對我說:[這畫面很溫馨吧]
我也拿筷子夾了花椰菜拿到可魯狗嘴邊
可魯狗卻是一臉嫌惡的樣子
這畫面我也覺得有趣
可魯狗真的是一個對人不對事的傢伙 哈哈
只有可魯外公外婆的互動是溫馨的 其他人都是噁心的

記得大四畢業之後 暑假國樂營是辦在高大
所以那是第一次去可魯家
第一次吃可魯婆婆的飯
雖然是家常小菜 但是真的很好吃
(可能我有個很不會做菜的老媽 所以無論吃到誰的飯 都覺得好吃 哈哈)

我實習那年 可魯狗在金門當兵
12月中旬那陣子放假回高雄
在他們家附近的公園 舉辦耶誕晚會
然後國樂社 就一堆人去那表演了
我在那拍照
幫可魯婆婆的時候
可魯婆婆還笑著說:[我好醜啊 我好醜啊」
但是卻撥弄頭髮面對鏡頭 讓我拍照
非常好笑
可魯狗果然遺傳到[口是心非]的個性 哈哈

後來可魯狗回金門之後
我把這張照片 寄給回到金門的可魯
可魯狗收到這張照片的時候
已經是12/31了
可魯狗跟我說 他收到之後 感動都快要哭了

2010年2月25日 星期四

義大婆婆手札-布的啟源

多番的折騰下,婆婆沒有辦法好好地「昏睡」
無腦地輸了兩次血,狂亂地扎了無盡的針
婆婆的反應是既激動悲憤又哀嚎無奈……

由於毒素直累積在體內,腎臟衰竭、膀胱無力、全身虛脫
婆婆老練的把屎把尿功夫已失傳矣
這時
還清醒的婆婆,正要接受使用尿布的大工程。

下半身被他人扒光,這是多麼地難堪的事情呀!
婆婆總是個潔身自愛、保守傳統的婦女
總把自己打扮地素淨、平實,不搔首弄姿、無擠眉弄眼。
上廁所得前觀後望、左右顧盼,以不丟人現眼為止。
洗澡廁所也必定是鎖國政策,解放的輕呼至沐浴的歌聲
當然得一絲一毫加密封存。

去年
民國九八年三月四日
當生病開始,仍是硬拖著身體去廁所的
後面一個人扶著,前面一張附有滾輪與背靠的椅子
一攙一扶、前推後抱地才進得廁所
一手得攀著椅背、一手牢牢地拳著自己的膝蓋
使盡全力、忍辱負重地才完成一趟廁所行。

後來不得不使用便盆了
一趟廁所行大概得四五輪的止痛藥方能稍稍舒緩些
最後只好買了便盆來試試
第一次用只讓外公看著,其它人得迴避。
看著雙手因中風帶著微微顫抖的外公
幫著碰一下就呼天搶地的婆婆使用便盆
那牆後頭的我,聽著「背景」音樂,真是慘不忍睹
同樣也是萬惡的「痛楚」,讓外婆放下了尊嚴,接受我們其它人的幫忙。
生病後極度怕冷的婆婆,伺候起來得挺高要求的。
首先換上薄被,貼著腰際以上的身體
用手輕輕地撫摸婆婆的身體,讓棉被與身體之間更加貼伏,摒去多餘的空氣
婆婆雙膝微屈著,蓋上清柔毛毯
等婆婆自行拉下褲子,把便盆「塞」給她
一切就等她完成再叫我們,當然是喘了好幾口氣之後了。

四月待了整個月的義大醫院
五月待了兩星期的高醫學院

經過
數百張X光
數萬次抽血
數十次超音波
兩次斷層掃瞄
兩次核磁共振
骨質密度掃瞄

轉過骨科、胸腔科、風濕科、復健科、神經外科、腦神經外科

火大了不做了,什麼都不做了
五月中回家……

婆婆在家一個多月,得靠他人將便盆放在身體下面了。
我後來發明,先將大浴巾折成長條,先順延著屁股往上拉到腰際之間
然後透過空隙放上去這樣會比較順利些,婆婆也不用這麼費勁。

七月開始回到了義大醫院
這次因為肺積水以及肺炎而入院的,掛的是胸腔科
由於肺積水的原因
婆婆躺著就喘不過氣來,於是得坐著才比較舒服
但是又因為坐著全身近乎零的骨質支撐不住身體
坐起來不到一分鐘,馬上又得躺下去
就這樣躺躺坐坐,折騰著病人以及家人

當然上廁所更是一個大問題
一頭是喘不上氣、一頭是身體支撐不住
全身是痛的要命、屎尿是欲去還不來
一旦疼痛就使不上勁、一旦呼吸不過來什麼事都辦不利
這回又是灌腸又是手套
用上了坐姿便盆、形象已經顧不成了
每次一趟廁所,就是一輪兩眼翻白
雙手抓哪都不是,身體的重量攀折她的身體
止痛藥的無力,神經外曝電觸到就錐心
浣腸甘油、手術手套,要迅速又得求清柔,真是兩難呀!

九月
骨髓穿刺 癌末確立
重大傷病、殘障手冊(這後來沒有開成)
化療掉髮、嗎啡止疼

親戚的贊助 看護的出現
上廁所的問題似乎已經不是問題了
家人暫且不用費心煩惱這件事情了
由於癌末病因素 特別的止痛藥顯得猶特卓越有效
原來先前藥包上那
「重度至及重度止痛使用」
(風濕內科說這是他極限的藥了,最有效的了,再上去沒有了)
原來還有「更強」的(唉~)
婆婆已經回復到可以自己使用便盆囉!
無怪乎明末清初、清末民初那昏天暗地的年代
西洋鬼子的鴉片煙這麼暢銷
人人都想在毫無希望時仍能圖些痛快

四次扎大針照超音波抽肺積水(應該不止四次)
兩次插肺管以導引流出肺積水
兩次精密電療療程(一次約兩週多)
五次放射化療(一次約一週多)

儘管有這麼有效的止痛藥了
婆婆全身已經沒有力氣了
雙手只剩下顫抖的功能
上廁所得靠看護脫褲子、腰際塞毛巾、屁股上拖、塞入便盆
便盆角度不對、深度不夠、都得重新再弄一回
每一次廁所
婆婆都儘可能地閉上眼睛、緊泯雙唇、任人擺佈。

最後的二氧化碳事件(急救夜)
使用高壓氧氣罩著
被多番整治的婆婆
真的得用上尿布了

婆婆雙眼微睜著,無神地看著天花板
雙手顫抖著,無所適從地攤放著
如今的婆婆連外褲都穿不得了
我挑的草本精華的尿布,帶著淡淡的中藥味
有一點接近西瓜霜的味道
達蒂將婆婆抱起,我順而將尿布塞下去
婆婆的兩滾眼珠、銜在眼眶裡頭
漠視的眼神、無盡地無奈
我第一次在我看著婆婆的雙眼時,她沒看我
盡看著不知道哪裡的方向,絕望著

輪番的整治,在醫生和護士的肆虐下無止盡地操弄著
婆婆驚喊著
「快點啦,來不及了,我要尿尿」
達蒂耳邊呼著
「阿媽底下有布,可以、可以的,阿媽。」
「快點啦,快來不及了,要尿下了」婆婆好像聽不到似的
我趕緊上前
「婆,你要尿尿嗎?」
「對啦,快點,要尿下去了。」
我假裝拿便盆,假意地操弄一番
「婆婆,我放在下面了,你儘管尿吧」
「好、好」婆直點著頭
婆婆安靜了幾秒
靜待一會,達蒂不時伸手試探,仍沒有動靜

接著、婆婆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眉梢緊扣著,直搖著頭,再次喊叫著
「快點啦,快來不及了」
不知道她是聽不進去(痛苦聽不到人家講)
還是痛苦到忘記剛剛我們說什麼
又一輪達蒂的「底下有布」策略
又一輪 我 的「假放尿盆」策略
不知道反覆了幾次,才成功解脫

那天晚上接班的媽媽說
當婆婆要尿尿時,直喊著我的名字
說大家都不給尿尿,只有我給
要找我 讓我趕緊讓他尿尿

唉~我親愛的婆婆
從小讓你照顧這麼多年
我煩勞你的不下萬次吧
如今我才剛幫妳換布而已
你就不再給我機會了呢

義大婆婆手札-山稜無涯伴長夜

二月二十五日 凌晨四點半

聽到婆婆的驚呼聲,我趕緊上前去。
也許是我連蹦帶跳的動作,一同喚醒了睡覺中的達蒂。
看著婆婆呼吸的頻率節節高昇,想必婆婆必定有哪裡不舒服。
「30、35、40…40…」
撫摸著光溜溜的頭皮,撫摸著滑嫩的臉頰。
清呼著:
「婆婆放輕鬆,我在你旁邊喔!」
「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喔,當好朋友喔!」
「乖寶貝!怎麼啦~」
想來想去,可能是尿布該換了……
達蒂查了一番,的確如此。
於是我們開始這一項大工程。
將婆婆輕輕抱起,迅速地將看護墊、尿布一併取走。
掀開棉被的瞬間,趕緊地塗上薄薄壹層的防水藥膏。
將印尼大絲巾浮貼地抹在婆婆的身上,讓她感受到被包覆的安全感。
蓋上清柔的毛毯、蓋上羽絨的棉被,安慰喘氣不已的婆婆:
「好了、好了。好了、好了。」在耳朵輕輕地訴說的。
眼睛直望著婆婆天使般的臉,無力的雙眼已無力睜開
「阿媽,有沒有舒服一點、阿媽,有沒有舒服一點」達蒂一貫地問著
安慰著她,直到她使盡全力點點頭,我們才能安心下來。

凌晨四點五十分

換完了尿布,趁達蒂也醒來了,看看婆婆消化的情況吧。
從24號早上八點餵食的120c.c.,至今仍為進食過呢!
針筒插入鼻胃管裡,反抽著婆婆胃裡的液體
「可以了!」達蒂這樣地說著
眼看著鼻胃管裡盡是透明地液體,反抽也拉不動五毫克的空間
婆婆終於消化完了,可以吃飯嚕!
達蒂本要拿昨天沒有喝完的亞培
我說不要了啦,還有這麼多,以後沒喝完就扔了吧

按照鼻胃管灌食的程序
首先
得先反抽檢查胃裡的食物、液體
反抽出來的食物、液體得在不超過20毫克以下的情況才可以灌食
反之則是表示沒有消化,得候著
婆婆就是這樣胃沒能消化昨天的120c.c亞培營養素牛奶
所以得相隔這麼久才可以灌食東西。

再者
將鼻胃管進口處彎折防止食物進去
將牛奶或食物灌入針筒中
注意刻度要朝向自己,以方便計算評量所需要的份量
我們採用的是60毫克的針筒
因此120c.c.的牛奶得灌食兩次

這次的灌食,婆婆驚喊連連
不知道食物藉由鼻胃管通過鼻腔、咽喉、食道進入胃裡是什麼感覺
不論如何,我都不願意去知道
甚至,我會自己越想越可怕
我只能將頭貼著婆婆的頭、手貼著婆婆的臉
伴隨著她度過這一次的苦難

婆婆的驚呼始終沒有停下來,儘管她是如此地虛弱、無力
但是人對於痛苦的反應,想必是最劇烈的
喊痛、反射神經動作、咳嗽、嘔吐…….
儘管人再虛弱,人總能表達出來
只是在這一切動作之後,體力負兩百、虛脫無力。。
儀器真是要不得地精密
呼吸每分鐘「20、30、40…45」
看似安詳不動的婆婆,身體是這樣負荷著

達蒂:
「阿媽有睡著沒有?」
「阿媽有愛睏沒有?」


婆婆搖搖頭

2010年2月17日 星期三

義大婆婆手札-急救痛苦抉擇

一夜,我完全睡不著。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閉眼幾分鐘,總覺得好像天亮了,看看鐘錶,卻才過幾分鐘。
我總思想著,這幾分鐘,婆婆是怎麼承受著。

一早便跟外公趕去醫院
見婆婆虛弱地躺著,萎糜的神情真叫人心酸。
醫生說:
「婆婆氣管嗆到,絕對不能在沒有坐挺的情況下吃喝,一旦再有嗆到的現象,肯定沒有辦法了。」
「現在的情況,積水的情況等下胸腔科的醫生會來抽水看看,不知道成效如何就是了。」
「腎臟的問題很嚴重,鉀離子過高,也含有高濃度的毒素,腎臟敗壞的問題已完全暴露。」
「目前希望家屬能討論以下三個問題」
「一、當呼吸衰竭時,要不要插管急救、胸腔外部按摩、電擊、施打強心劑、升壓劑!」
「二、當腎臟濃度過高,會導致全身毒素蔓延,且鉀離子過高,心臟也會衰竭,是否進行緊急洗腎?」
「三、強烈建議使用鼻胃管,因為目前使用純氧機,風壓相當地大,直接面對呼吸器會使得婆婆胃脹氣;」
「再者,以後要進行飲食,使用灌食才不會再度讓婆婆嗆到,引發無可救藥的地步。」
「接下來,我們會定期的抽血,次數會相當頻繁。」

不久
第一位醫生就來了 是胸腔科醫師 準備進行抽肺積水動作

首先由我和達蒂一同將婆婆抱起來,讓他靠在我的身上、坐在床沿,接受治療。
她像是一灘水、潑灑在我的全身,冷冷地澆熄著我對她生命延續的期望。

義大婆婆手札-急救關鍵時刻

民國九九年大年初三

看到外婆越來越不舒服,外公也越來越難過。
今天舅媽們不在家吃飯,飯桌也顯得冷清。
外公對於任何娛樂已無生趣,坐望著顯示新接龍的螢幕,晃晃地搖擺的滑鼠。
我又再看了一遍上次給小楊狗看的文章--變節
決定回到過去我這麼熱中紀錄我的生活的時刻。

我想到樓下去,陪伴著外公,一同想著外婆。
正當我打著除夕夜這篇文章,外公坐著也坐膩了,想上去早點睡,明天好去醫院探望她。
頓時...
大舅打電話來,說婆婆兩眼發白,醫生問是否要急救…你們快來醫院
外公慌著腳,小舅從大門歸來,我們四人便趕往醫院。
在汽車上,我看著這條新闢的路,從楠梓加工區到義大的捷徑。
我才走不到一個月,這麼方便的路讓我能好好地去看妳,婆婆怎麼這麼快就放棄了呢?

打了兩三通電話,我講不下話了,索性把手機擱著。
路旁的白燈,霧茫茫地,透著我的淚珠,一片散白。

到了醫院
看著外婆頂著龐大的機器,所謂的純氧機.....。
婆婆二氧化碳濃度高達72,正常值當在40~44之間。
這幾天都在懷疑肺積水引起的呼吸不順,這幾天仍無法解決。
只好打著高壓的純氧氣,希望能強制婆婆把二氧化碳排出。
死叮著機器上的螢幕,看著婆婆頭側著,無力地被迫喘氣著,一整個很無助。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盡只會掉淚....

二舅公來了
一貫象徵會看相的他,起初是擔心了會,後來說沒事的,時間還沒到,坐了會就走了。
不過這次探往最多次的就是他,也多虧了他照顧阿婆頗多。
不知道該放心還是該緊張...看著他離開的身影,似乎淡淡地有聽到,"早上六點"這個時刻。
小舅公來了,五十多的他,依仍英氣挺拔,也和顏悅色。
二舅公來了、小姨婆來了、三姨婆來了,這些都是夫妻檔。
都是最關切婆婆的重要人物

邱謹阿姨、阿揮阿姨全家五口、玉萍阿姨夫妻

後來大舅公也從屏東趕來了,聽說是運用了諸多的聯絡方式才能聯絡得到他
上一代的故事,我這下兩代的人無法知曉。
他撐著柺杖,和大舅婆一起過來。
看到阿婆,開玩笑地說她是太空人,怎麼戴著這麼多裝備,好似在太空中遊憩著。

來來往往地好多人,我除了跟大家說明阿婆的情況,也奔走著病房走廊之間。
等待奕伶她還沒有到,等待小楊的人工皮,我慌忙地做著每一個動作,伴隨著掉不盡的淚。

舅公、姨丈一句話,讓空氣頓時結凍了一會
「兩個媳婦呢?」真是鋒利的話,也道盡了婆婆的楚楚無奈。
這麼多親戚都來到了,怎麼兩位媳婦沒有一旁伺候著婆婆?
也許這也是隔代觀念的不同,也許....是

婆婆是我見過這世上最善良的人,最有愛心的人,最慈悲的人。
從來不願去傷害任何一個人,見到每一個落難不幸的人,無不傾囊相助,鼎力相挺。
虔誠地信奉的宗教,毫無遲疑。
為什麼得遭受這無盡的苦難呢?

夜漸漸深了
看阿婆運用純氧機稍有見效,眾人也慢慢地回去了。
今後,婆婆將遭遇多少苦難呢?

義大婆婆手札-九九年春節in義大

農曆新年,當是大夥兒團聚的日子。

婆婆今年這年兒在義大醫院度過了。

除夕
早上送飯給親愛的婆婆吃,她依舊沒有胃口。
咀嚼一半,頭斜側著就這樣睡著了,在達迪的催動下,才一口緩著一口把飯給嚥下。
回到家,辦妥善祭拜儀式,昏睡不已的婆婆仍沒忘記打電話回家
要大家手腳麻利些、心意虔誠得足,再三地交代著。
可知往年她是如何地用心看待這些傳統 他是如何地用心準備這個年
她總說,她辛苦維持著過年的氣氛,希望家裡能團結著。
不管氣氛如何,總是要好好地過好這個年。
晚上大家都回家吃飯,但是少了外婆的手藝,菜色少了些味道。
沒有每年必備的客家釀豆腐、精心揀料的肉粽、愛心搓揉肉圓、甚至是紮實美味的珍珠丸。
龍龍跟眾表妹嬉鬧著,看著各自手機的珍寶,討論我所不知道的「大哥、大姊」,他們的朋友們。
威寶網內互打,閒聊著我所不熟悉的話題。
表弟們看著電視,那逗趣可愛的卡通人物,笑聲電視前後共鳴著。
今年的我猶特慵懶,不想幫忙準備過年的東西,不願面對沈浸於過年的氣氛。
隨意看看幾封簡訊,都是老朋友、好朋友? 久沒聯絡的朋友。
婆婆生病,已一年矣.....
晚上胡亂吃頓飯,大家在外公的催促下,一同來到了醫院。
上車之前。
龍龍在廁所嘔吐,大舅媽說醫院不乾淨,問了龍龍說,醫生是不是說不要到醫院比較好?
冠凱在懷裡哭泣,小舅媽說冠凱要去嗎?問了小舅說,孩子環境不對睡不著再鬧,我抱上樓上去?
涵兒威寶通訊笑聲不絕,談論著接下來有什麼行程,朋友那頭是怎樣歡愉著。
阿喬扳著一貫冷漠的臉,唯獨受到稱讚,稱讚著這一年來,她是變得多麼漂亮,偶而會露出淺淺的笑容。

外公說:「不管怎樣,今天去看一下就好,看一眼,要走你們自己走你們的。」
說完,大家也不再說話,大夥上車出發,心裡情願不情願倒不知道了。
來到醫院,難得看阿婆願意睜開眼睛這麼多次。
這麼多個月來,相信也是這麼多人探望著她,渴望她活下來,讓她願意繼續擁有存在這世上的價值吧。
前幾天來到醫院,能看到婆婆睜開眼兩次,已經算是很多次了。
儘管我使勁全力,裝瘋賣傻,仍不能博得她一笑。
我是婆婆最愛的孫子,阿婆,每天我來看你不高興嗎?
各自輪番上前問候,多半都是問,記得我沒有嗎?
婆婆點點頭,大人歡喜地笑著,小孩朦朧地笑著。
揮別了婆婆,除夕夜,您第一次這麼孤單吧!